2012年十月份,父親因為肝癌細胞擴散到肺部、脊椎、骨頭,全身疼痛難耐,有數個月的時間無法躺臥,只能坐著睡覺,生活的非常痛苦。因此脊椎外科醫生緊急替父親進行脊椎手術,將吃掉脊椎骨的癌細胞刮除,並且打上兩支鋼釘,以免父親下半身癱瘓。當醫生宣告父親手術後的情況不樂觀,可能無法出院,聽到這個消息後,我便透過教會同心合意地為父親的身體禱告,之後,父親竟然奇蹟地沒有住到加護病房,並且在一週時間就順利地出院。回家後,大約十天左右,父親的下半身又再次出現嚴重的神經疼痛,止痛藥都無法停止他的疼痛。家人就安排他進行一項脊椎神經的電燒手術,不過三天後他的下半身就癱瘓了。後來父親的腹部由87公分變大到99公分,大小腿都水腫得很嚴重,醫生說父親的肝漸漸腫大之後,造成身體毒素無法代謝,漸漸會進入「肝昏迷」的症狀,希望家人要有心理準備,建議家人要盡量給他精神上的支持與鼓勵。
鬼魂攪擾,不得平安
從2012年九月份開始,每週五、週六,我會北上陪伴父母。爸爸晚上經常睡不安穩,所以回到台北時,我會在父親的房間和床邊為他抹油禱告,多數夜晚他都可以睡得安穩。但是每次週六晚餐後,我要回家的時候,他總是哭紅雙眼。起初我不懂父親哭的真正原因為何?以為他是因為和我相處的時間太短暫,不捨得讓我回台中。後來詢問父親後才知道,他說:他很喜歡我到台北陪他,讓他很有『安全感』。只要我在家的時候,他就會睡得很香甜,『沒有害怕』。我試著告訴他,透過我的禱告,是耶穌的平安與他同在,要父親學會自己向耶穌禱告,就會常常有平安,不需要等到我回台北。可是父親仍然無法體會到他與上帝的這一層「愛」的關係。
2013年3月1日的台北家裡特別地忙碌,一早醫生護士來看診,下午兩位舅舅來探訪,父親和他們聊得很開心,不過當時他的意識開始有些怪怪地,父親竟然不認得我是誰,一直問舅舅們身邊的那位女生(我)是誰?晚餐後,先生陪他聊天時,父親也沒有認出先生,我才意識到父親不太對勁,接著他的意識到處亂跑,一下子跑到嘉義開會,一下子他說不想在南非,要我趕快帶他回板橋家裡比較好。父親的思緒和舉止相當不正常,看護說他昨天整晚沒睡覺,一直在比手畫腳、自言自語,非常地忙碌。
鬼門關走一遭,在曠野中害怕驚恐
3月2日(週六)一早,父親因為一整晚沒睡,所以睡得很熟,家裡非常的安靜。大約上午九點多的時候,母親的叫聲劃破了寧靜的早晨,我衝過去看的時候,發現父親竟然在沒有看護的攙扶之下,自己已經從床上坐起來,兩眼目光呆滯,雙手不斷地發抖,問他的話都沒有回答,直覺父親的情況很不樂觀。我趕快抱著父親禱告,不停地告訴父親『耶穌愛你,不要害怕,有耶穌和我陪著,媽媽和我都很愛你,你不孤單,要加油』。看護拿血壓計來量測父親的血壓和脈搏,竟然嘗試好幾次都量測不到,驚覺情況不樂觀,深怕父親已經頻臨死亡的邊緣,令人擔憂。後來父親臉部顯得相當地痛苦,眼淚不停的流著,痛苦與淚水不斷的增加,我和媽媽心理開始有準備,這可能即將是父親人生的盡頭。後來看護再次量測血壓時,父親的收縮壓將近195、心跳高達120多下,父親開始大哭發出聲音,說:「我愛你們大家,我不要離開!」過了好一會兒,父親漸漸地清醒了,情況也穩定下來。他說剛才胸口很緊,氣吸不上來,非常痛苦。我問父親:『看到什麼讓他害怕?』他說『什麼也沒看到』,他一個人在約有堆到三四層樓高的床墊上,不斷地要往下滑,如果滑下去他就死定了,所以他不斷地掙扎,卻還是一直往下滑,他拼命地往上抓,卻什麼也抓不住,讓他極度害怕,四下無人,沒有耶穌、也沒有牛頭馬面來找他,只有他孤單一人拼命地掙扎。
同心合意禱告,祈求救恩臨到
父親在下午以後整個情況穩定許多,後來哥哥在下午五點多,從南非打來電話,說已經訂到機票,預計在週一中午就會到台灣。他擔心父親臨時有突發狀況,要我「再多留一天」陪伴父母。在聖靈的帶領下,計畫改變了。
晚餐時,父親吃得津津有味,後來他就精神飽滿,意識清楚,完全沒有昏睡的現象。他又再一次的將他早上的經過說得更清楚,我問他確定什麼都沒有看到?他說:『就是什麼都沒有看到,才可怕』,非常的無助。我問他『有沒有看到天堂或是耶穌?』他說:『沒有』。我再問他『有沒有看到觀世音、或是任何他認識的神、或是佛、或是黑暗的地方?』他說:『也沒有』。父親說:他覺得這兩天,整個人迷迷糊糊的,思緒竟然會亂跑,從他眼中看到的房子竟然都是扭曲變形的樣子。他覺得簡直要發瘋了,竟然沒有任何的神或是閻羅王要收留他,覺得很可悲。我們談了許久有關『生與死』的問題。我建議父親在晚上,趁著他意識還很清醒,要慎重地思考信仰的問題,選擇ㄧ個他相信的信仰,將來就跟著他所選擇的神,走一條對的路。沒多久父親很早就入睡了。
我和阿姨多年來一直為父親的身體禱告,更希望父母親有機會能信主。我向美國的阿姨提及父親早上危急的情況,我們兩人一起同心合意地為此事禱告,我也發了簡訊通知教會,請大家為父親的身體和信仰同心合意的禱告,希望父親知道他所要選擇的道路。
無路可走,決定信靠耶穌
3月3日(週日)早餐後,我觀察父親睡得很好,應該不會再有突發狀況了,因此打算吃完早餐就回台中。當準備向父親道別的時候,他很嚴肅的要我到他的身邊,好像有很重要的事對我說。我就近他身旁時,他說:『我的壓力好大!』聽到這句話時,真把我弄迷糊了,父親平時什麼事也沒做,整天都很無聊的在床上睡覺、吃飯、坐著,哪來的壓力可言?這種感覺不論他是在睡覺、或是休息時,每天都會發生好幾次,這種恐懼的感覺壓得他好累,他已經試過很多的方法,找了很多的神幫忙,可是都沒有用,他唸『阿彌陀佛、阿拉』也沒用,被這些『鬼魂』煩死了,他很想做ㄧ個了結。
在安靜幾分鐘之後,父親告訴我,他「決定要相信耶穌」,讓耶穌來幫他度過這種痛苦的日子。我很驚訝父親做了這樣的決定,當下立刻帶著他做決志禱告,邀請耶穌住到他的心理,時刻與他同在,成為他隨時的幫助。
母親擔心父親是因為衝動而想信耶穌,希望父親再仔細的思考這一個信仰的重大決定。我的祖先都是拜拜的,哥哥、弟弟也是,如果父親信了耶穌,那以後父親的名字就上不了神主牌位,也無法和他的父母親在ㄧ起,要他慎重考慮。父親回應說:「我都自身難保了,其它的事也管不了太多了。」看到父母親在信仰上有些不同的意見,我就建議去附近的教會找牧師,向父親解釋清楚有關基督教信仰的核心價值,不要因為認識不清而衝動地決定信主。當天剛好是星期日的早晨,我就去附近離家只有200公尺的長老教會參加聚會,會後邀請牧師下午到家裡和父親聊聊。
受洗見證表心意
早上我去教會時,父親在家睡得很好,不受鬼魂攪擾,他已經好久沒有睡得如此安穩。午餐後,他很肯定地說:下午他要受洗成為基督徒!哈利路亞,父親終於做了「選擇」。弟弟從南非打Skype來,得知父親要受洗,非常驚訝,後來弟弟全家透過網路視訊,ㄧ起見證並支持父親的決定。
下午多位長老和牧師ㄧ起為父親受洗來到家裡。ㄧ般人受洗時,牧師會問三個問題,確定是否都清楚明白,才為慕道友施洗,平常都是很簡單回答:「願意!」或是「相信!」來回應牧師的問題,就完成洗禮。我的心理在當時真的很擔心父親回答不妥時,牧師會暫時不為他施洗。結果出人意外的,父親的回答讓我好感動,更確定他的決定是經過長久地深思熟慮之後,他才決定相信耶穌。
牧師:你是否願意承認自己過去所犯的罪,讓耶穌的寶血為你洗淨一切的罪?
父親:我過去ㄧ直熱心從事地方事物 [1],也因為家裡傳統的信仰,拜過眾神,可是到現在我最需幫助的時候,沒有ㄧ個神來幫我,ㄧ切都是空的,我看不到未來要走的路,所以我要耶穌來幫助我。
牧師:你是否相信耶穌為我們釘死在十字架,第三天復活?
父親:耶穌的事我不是很清楚,僅僅懂女兒教我的部分,不過我相信耶穌愛我,我受洗後慢慢學習就會更多明白。
牧師:你是否願意在眾人面前承認耶穌是主、並且接受他為你個人的救主?
父親:我找不到方向,看不到門,只有我ㄧ個人,不知道要走哪一條路?我要耶穌救我。
大家為父親唱詩讚美神時,父親和透過視訊在南非的弟弟全家,都被靈感動落淚。父親問到:耶穌長什麼樣子,如何知道他是耶穌?牧師說耶穌就出現在「他幫助別人的時候」。父親說在南非的時候,常常幫助新移民,不辭辛勞開著車,盡力協助他們辦理各種事務,還常常款待遠方來的朋友住在家裡,因此大家都叫他「里長伯」。牧師說,父親是ㄧ位有愛心又願意幫助別人的人,所以父親今天能信主成為基督徒,是神早已經撿選他了。
平靜安穩的睡眠
受洗後的晚上,我要返回台中時,父親沒有哭著和我再見,他要我不要為他信仰的決定擔心,他自己會向哥哥說明原由。沒錯,信仰是自由的,完全不能勉強,我是真的有點擔心兄弟會以為是我強迫父親受洗信耶穌。感謝主,上帝給了父親智慧、勇氣、與真平安,他很清楚明白勇於面對他所做的決定。
我還擔心ㄧ件事,就是父親剛信主,我不在他的身邊,他會不會自己禱告?有沒有能力抵擋撒旦的黑暗權勢與攻擊?感謝主,他說受洗後睡得比較好,那種令他恐懼的感覺還會回來,他就跟耶穌禱告,祈求耶穌讓他睡的安穩不受打擾,他就在禱告中很快的睡著了。感謝主,父親從耶穌那裡領受了真平安,不再倚靠我或是家人,他已經和天父連接,找到生命的源頭。
認罪悔改,關係修復
我以為父親受洗後,上帝很快就會把他接走,爸爸也覺得該交代的事都講了,在世上已經了無牽掛,為何時候還沒到?
在父親受洗後的第二個週末,我和父親談到「罪」的問題,我轉告父親,上帝喜愛我們認罪悔改,才能順利上天堂,如果心中有不饒恕或是得罪人的地方,都要到上帝面前認罪悔改,請求饒恕。爸爸不覺得他有何需要認罪之處?問我該如何認罪?
夫妻吵鬧一輩子,是中國式夫妻恩愛的模式,我的父母親也不例外。在父親的生病期間,他們仍然會為小事吵得不愉快。我提醒父親應該為此事認罪,父親也很順服地願意和我一起禱告,求主來赦免他和媽媽之間任何不太和諧的關係。
受洗後的第三個週末早晨,父親竟然主動抱著母親說:「老婆,我很愛你!謝謝你!」媽媽當場熱淚湧流,他們已經結婚五十多年,第一次聽到父親對母親表達他的愛與感謝。我可以感覺得出來,他們兩人都彼此接納這個遲來的擁抱,而且是最真誠的祝福與感謝。從那一天開始,我從未看過他們兩人彼此的互動是那麼的契合與真心,一連三天,是他們這一輩子最美麗的春天,值得用一輩子來回憶。
平安的確據,看見盼望
有一天父親告訴我,他很怕會走得很難看,因為他看到幾位長輩罹癌後,走得非常痛苦沒有尊嚴。我用比喻,問父親開門和關門容不容易,他回答:「很簡單啊!」我安慰他:「你要走的時候,耶穌會打開門歡迎你,你就趕快進去,然後天堂的門就關起來,你就永遠與耶穌同在了,不要害怕。他點頭說:「我明白了,也不再害怕,因為有耶穌與我同在。」
受洗後的三個星期,爸爸說他天天和耶穌在ㄧ起,耶穌都穿和他一樣的衣服,和他一起做事。我問他真的是耶穌嗎?他點頭很確定的說:「我知道是祂。」父親每天都到一間很大的樓房睡覺,他睡在一樓,有好多的人都很和善且快樂地和他一起生活,房子裡的裝潢非常富麗堂皇,比我們地上住的家還漂亮許多。他每天都搭乘終身免費的「太空梭」來回兩地,因此他很確信,他以後要去的地方,比現在好太多了,也知道他將來要走的道路,覺得很踏實,不再有恐懼害怕。
老年人做異夢,明白聖經的啟示
父親告訴我要在他的墓碑上,用「西元年」寫上他的生日和回天家的日子;並交代他的遺願:「家人要團結合一,彼此幫助,和樂相處,世代子孫事業興旺昌盛。」囑咐我要將他的祝福刻在墓碑和骨灰甕上,並轉告家人,他很愛我們。
父親沒有讀過聖經,對聖經算是完全陌生。可是他在受洗後的這段時間,他在夢中所看見的,就如在聖經啟示錄裡說描述的「新天新地」。他以長者的身分,在他臨終之前,將他的祝福要臨到我們全家和後代子孫,這個做法也就如舊約時代,亞伯拉罕、以撒、和雅各對兒子們的祝福一樣。在使徒行傳二章十七節:「神說,在末後的日子,我要將我的靈澆灌凡有血氣的。你們的兒女要說豫言。你們的少年人要見異象。老年人要作異夢。」神真得透過各種異夢啟示父親,帶領父親走這條屬天的道路,各種恩典就陸續臨到我們家中。
安祥回天家
2013年3月24日的週日,長老教會的牧師、長老們以及許多弟兄姊妹,打破慣例為父親在家中舉行一個「家庭聖餐主日」。父親平常大多時間都是處在昏迷狀態,當天下午他卻精神抖擻的參加整場主日,領受他人生的第一次「聖餐」。雖然父親的體力衰弱,卻明顯地可以感受到「他已經預備好了」,盛情期待地領受耶穌為他捨的「寶血與身體」。整整九十分鐘的時間,他全神貫注地參加敬拜,聆聽牧師信息分享,他自己也做了簡短的見證分享。從受洗到領受聖餐,父親完完全全地將他自己交給耶穌,讓耶穌成為他生命的救贖主。
父親罹患的是肝癌,他的兄弟也有罹患相同癌症辭世的,堂哥和醫生都轉達我們,有關肝癌病患在臨終前,因為肝腫大和嚴重的腹水,會造成病患吐血並且有大量的水從身體湧出,要我們準備許多的毛巾來處理這些不可預期的狀況。
3月26日約在清晨兩點鐘,父親自己在調整電動床,看護特地起床看父親是不是需要幫忙翻身?看護形容:父親面帶笑容,比著手勢,告訴她沒事,去睡覺。十分鐘後,看護再起床要準備給父親吃藥時,發現父親已經安詳的被主接回天家了。沒有痛苦與掙扎,更沒有吐血或排水,走的有平安,有尊嚴,很安詳。這就是父親所期待的!感謝主。父親曾經在曠野中,看不到人生的道路而驚恐害怕。耶穌說,我就是道路,真理,生命,若不藉著我,沒有人能到父那裡去。耶穌要引領父親到天父那裡,因為在我父的家裡,有許多住處,是天父為我們所預備的新天新地,比地上好的無比。
祝福全家得幸福
在父親受洗時,在南非一同透過SKYPE視訊見證父親洗禮的弟弟,當時被聖靈感動,經過五個月後,九月份在南非的教會受洗,經歷到神同在的各種奇妙帶領,領受到從天父那裡來的恩惠與祝福。母親看到父親的辭世走得如此安祥,體會到上帝對父親的慈愛與憐憫,因著父親身體癱瘓在受洗後,一直沒有機會去到教會參加主日,媽媽主動地為父親去教會,希望更認識這位愛我們全家的耶穌。終於在同一年的聖誕節決定受洗,願意努力的學習耶穌的樣式,成為上帝喜愛的兒女,靠耶穌常常喜樂。
[1] 父親曾經是南非德班市(Durban)佛光山協會的創辦人;還成立南非首支的舞龍舞獅團,教授南非各人種一起學習中國傳統民俗藝術。過去在台灣還成立樂儀社,舉辦各種地方廟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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